朱安妮

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三农发展内参》专家顾问

中国农业大学 中国荒漠化工程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中国土壤治理种植研究中心副主任

中标国际专家组专家

锄禾网有机农业首席专家

奔田网有机农业专家

北京六合神州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

技术总监/生物工程高级工程师

2012年中国十大有机行者

2017中国有机人物年度荣誉

众所周知，党中央连续发出十四个指导“三农”工作的一号文件。关于“三农，我们也一直在探讨。人人都知道有机农业是未来农业种植的一个方向，就目前来看，却有很多人都在误解有机农业。你是不是还觉得不打农药就是有机？是不是觉得有机种植的产量一定就很低?是不是一直都分不清楚有机农业和传统农业的区别？

我们邀请了朱安妮老师给大家带来：有机好吃不减产、在中国特色下的有机保卫战我们应该怎么做。

大家晚上好，我是朱安妮，我今天想向大家介绍一下什么是中国特色的有机农业，特别是中国特色有机农业的种植技术。

我在北京六合神州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担任技术总监，我们公司主要做的就是有机种植投入品的生物氮肥，总的来说，我国生物肥料的种类很多，但是大家很少听过生物氮肥，它的主要的功效是利用豆科作物根瘤里的微生物和土壤中的一些微生物，最终起到固氮的效果，一会我会讲一些这方面的案例，让大家进一步了解生物氮肥的特性是什么。

今天为什么要向大家介绍中国特色的有机农业呢？它的内涵是什么？我们知道现在的有机农业处于瓶颈期，发展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欧洲、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就已经意识到：单纯地使用化肥，这样的农业种植技术存在着很多严重的问题，所以他们就开始联合起来进行有机农业的实践。但是这个实践过程的发展是比较缓慢的。有机农业占总体的比重是非常小的，平均占有率是百分之二，发展比较好的丹麦，它的有机种植面积占有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九，但是这也是非常少的。法国的葡萄酒做的很好，但是它的有机葡萄酒也就占到百分之二十，禾本科作物的种植面积在百分之二左右。通过这些数据，我们也会发现有机农业的发展速度是相当缓慢的。

什么原因让有机种植的发展如此的艰难呢？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市场接受度受到了阻碍。大家都说有机产品价格比较贵，那什么导致有机产品的价格贵呢？答案是它的产量，因为产量很低，成本相对增加，因此价格受到了影响。我们再往前推一步，为什么会产量这么低呢？很多人认为有机种植的产量低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它跟传统农业的种植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传统农业不能达到一定的产量，所以才一步一步发展成为以化学农业作为主导的种植体系，所以大家认为有机农业的产量低是一种正常现象。

欧洲在发展的过程中，几乎各个国家都采取了一些推进有机农业发展的政策，很多国家采用了政策补贴：只要你减少化学肥料和农药的投入，就给你相应的补助。这种做法的一个结果就是在保证环境的前提下牺牲了产量。中国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它的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因此，人均耕地面积和水资源也是相对贫乏的，在人多地少的情况下，如果以新生产量为代价来做有机农业肯定是不现实的，中国特色有机农业的内涵是：在保证环境的前提下，保证产量安全，保证食品安全，保障能源与资源安全。我们逐个进行说明。

有机农业的生态安全和环境安全是很好的，绿色无污染。那如何保证产量安全呢？这就是一种种植方式，如果我们能够把有机农业种植的产量，也相对稳定在常规农业的产量，甚至在某些作物和某些品种上，可以超过常规农业，那么就会实现产量安全。

要保证一定的产量，同时要保证品种质量，比如说水稻，如果我们都是水稻而没有小麦，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叫粮食安全，粮食安全有两个概念：

1. 总量的安全

2. 品种的安全

现在存在一个误区，就是把“吃了不倒”认为是食品安全，我在很多次讲课中都说，如果仅仅是“吃了不倒”就叫食品安全的话，那我们把自身的安全底线建立在何处呢？现在很多的食品对人体的危害是积累性的，也就是所谓的慢性中毒，会造就一大批亚健康状态的人群。所以我从两方面定义食品安全：

1. 安然无恙，吃了之后不会立即发生问题，同时也不会长期积累对身体造成伤害。

2.营养全面，食品可以满足人体对营养的需求。

很多有机农业的从业者认为投身有机农业，就是为了人类的健康，为了土壤的健康，为了环境的健康，为了生物的多样性，但是我们很少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有机农业不是凭空而生的，他是现代农业中的常规农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得已而采取的一个措施。现代农业主要的投入品就是化肥和农药，那么化肥的生产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我们拿尿素来说，尿素在生产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消耗能源和资源，一吨尿素平均需要1.5吨的煤，同时需要99吨的水，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当我们大量的使用化肥的时候，我们是在拿能源和资源的消耗来换取粮食。因此在我国，有机农业必须要做到有机好吃不减产，有机保证环境的安全；好吃保证食品安全；不减产保证粮食安全。虽然有机种植的发展极其艰辛，在如今迎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美国农业部在去年制定了很多的政策支持有机农业，包括对有机农业技术的推广，对有机农业进行补贴，提出了有机农业在美国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发展非常迅速的一个产业，即便从商机的角度来讲，也不能放弃和侵蚀它。很多的主流学术刊物都进行了大幅报道，英国nature在去年发表的文章里全面的分析了常规农业和有机农业之间的差异性，从社会价值、自然价值、健康价值和投入价值。以至于最后的收益价值多方面考虑，几乎都是有机农业处于上风。大量的有关有机种植的论文进行发表，足以表明越来越多的主流科学界在关注有机农业，客观的评估出有机农业的真实价值。

图片信息：农场位于河北唐山，连续四年有机种植，产量依次为：615kg/亩（2013）；630kg/亩（2014）；580kg/亩（2015）；744kg/亩 （2017）。产量呈上升趋势，植株无倒伏现象

这是我们从正面来讨论，接下来再从反面来看一下。氮素化肥的使用是常规农业的一个代表，氮素化肥已有一百七十多年的历史，最初是通过欧洲国家之间的相互联合，2011年做了一个欧洲近一百年的氮污染成本评估，研究人员共同研究氮污染对人体健康、生物多样性、气候变化等方面的影响，两百多个专家历时四年，他们发现自从人类发明人工合成氮肥的方法以来，环境中活性氮的含量明显升高，氮污染正在成为二十一世纪主要的环境挑战之一。他们还得出了一个结论，欧洲每年因氮污染所遭受的损失为700亿至3200亿欧元，相当于欧洲每年农业收益的两倍。不仅如此，由于氮污染，人均自然寿命减少六个月，这是常规的农业发展到现在，百年的历史带来的长期观察和总结的报告，这个报告，就凭这两项副面的影响，我们不能够再乐观的、积极的去评价化学农业的功不可没了，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在讲化学农业的重要性，这种看法是阶段性的、暂时的并不是深刻，全面认识的一个结论，因为没有统计粮食增产背后实际的经济价值和健康价值，经济成本和健康成本与化学农业的发展成反比。

有机农业的产生和发展是历史的必然，有机农业从上个世纪就开始了，代表人物是鲁道夫.斯坦纳，他第一次提出来：“肥料中包含了植物所需要的养分”这个结论是错误的。现在的很多教科书里还是这样定义：肥料里包含了植物所需要的养分。我先不解释为什么说他是错误的，让大家思考一下。

国际有机农业联盟对有机农业的定义：有机农业是一种能维护土壤、生态系统和人类健康的生产体系，她遵从当地的生态节律、生物多样性和自然规律，而不依赖会带来不利影响的投入物质。有机农业是传统农业、创新思维和科学技术的结合，她有利于保护我们所共享的生存环境，也有利于促进包括人类在内的自然界的公平与和谐共生。

大部分人认为有机农业的这个定义是很容易理解的，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它的内涵是非常深的。我们一定要注意有机农业是一个生产体系，而且是维护土壤生态系统和人类健康的生产体系。同时，我们要注意有机农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有机农业是传统农业的创新思维和科学技术的结合，经常有人说有机农业就是一种简单的回归，也有很多的学者提出来：中国传统的农业种植方式，难道不是有机的吗？我们可以说传统种植是有机的，但也可以说它不完全是有机的，传统的农业种植达到了有机种植的最低标准，很多初学有机农业的朋友会简单的把它定义成不用化肥，不用化学农药，不用除草剂，不用转基因技术，不用激素，什么都不用就叫有机农业。如果单从这个角度看，似乎传统农业等于有机农业，那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要素：有机农业是创新思维和科学技术的结合。当然如果传统农业就叫有机农业，这不是一种发展，并且也不是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问题，我们现在要采取的难道就是回归到传统农业吗？那肯定是不对的，因为传统农业的很多种植方式是值得保留的，但是其中也有很多是远远不够的，比如说种子创新技术和科学技术已经达到了优化产能的作用，我们会把生产技术的创新应用在有机农业，以促进农业变革。

图片信息：有机种植比常规种植增产24%。

左面的图片是莫瑞斯和他的农场，莫瑞斯是法国著名的有机农业传播者和实践者，农场的面积是三百亩，整个农庄不用大棚，全部是露天的。如果你去参观，莫瑞斯会捧起土来闻一闻，然后开心的告诉你，他的的土壤是最好的，在这里，你可以闻到泥土的芬芳，生物种类具有多样性。我们看到他收回来的一些作物，一些根茎类的作物正好在那里清洗包装，我去尝了一下，甜甜的，因为土壤的有机质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作物是非常甜的。

莫瑞斯经常召集有机农人们开年会，在年会上把自己的产品拿出来。而且他们都是在露天的农场来举办，同时会有很多的文化项目在里面一起表现出来。当他们举办了第一年以后，第二年法国的农业部部长就前来参加，得到了政府的支持，莫瑞斯通过这样的一些活动，就把贸易和有机农业结合起来了，一片区域养牛产生的粪便，大家共同制作成肥料之后提供给农场或者葡萄种植园。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把牛奶、葡萄酒、蔬菜等进行区域联合，这一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上面的图片是“志同道禾”，位于美国，这个农场使用完全发酵的堆肥和土壤结合，加上种植的时候，整个土壤都是香甜的，他们甚至用舌头舔土壤，用行动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干净的土壤。 

上面的图片是意大利生物动力农业专家——保罗和伊琳娜。他们在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在杭州举办了一次培训班，课外实践是一片荒地，保罗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捧起土来闻，他并不知道这块地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块儿地，是有机种植的，还是荒废的，再或者是用完化肥后荒废的。他是万全不了解的，但是当他闻过味道之后，他说，这块土地不对，一定使用了大量的化肥农药和除草剂。

我常常开玩笑说：个个都是玩儿土的专家。他们对土壤的了解、判断和分析是非常到位的，比如说上图的保罗老师，他拿了一个碗告诉大家，你可以用一碗米饭，然后上面盖一层薄薄的纸巾，放到你的土壤里，过几天会有些微生物或者真菌群落展现出来不同的颜色，然后你可以根据菌落的颜色和形状来判断这个土壤是否健康。

我们需要改变自身的思维模式，过去常规农业的研究重点是植物的营养，如果植物缺氮磷钾，我们要给它氮磷钾，如果缺硅钙镁，我们就要给它硅钙镁，这是传统农业的研究方向，而有机农业种植的研究重点是土壤健康。土壤健康表现在很多方面，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把握土壤中的有机质，作物生长时，有机质不减反增，这就需要科学的方法了。

在这里我更正一些说法，很多人说：有机肥可以替代化肥，我想说，二者谁都不能替代谁，有机肥是化肥的补充，其主要目标是养土，而土壤肥沃了以后会提供给植物多元的养分，而化肥直接就奔着植物去了，却伤害了土壤。二者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互相之间是不可以替代的，只能说有机肥是化肥的补充。

 健康土壤具备一个基本条件，上面的图是一个很好地说明。需要有足够的矿物质，并且土粒之间还要有间隙，这些都是互为条件的关系。

我相信很多人都看到过这种情形，尤其是在北方的一些地区很常见，这个就是典型的化肥或者除草剂过度使用，导致土壤板结的例子。特别是除草剂会破坏土壤中生物的多样性，土壤自身的调节能力减弱，土壤的肥力下降。

在大棚的种植中土壤板结的现象也是相当严重的，同时还会伴随着土壤的盐渍化，土壤酸化等不良的现象和状态。霍华德曾经说过：健康的土壤才能生产出健康的作物，才能保障动物和人的健康。我想如果人们当初深入的了解这句话，常规农业可能不会走到今天这么严重的地步。到目前为止，我们依旧对健康土壤的重视度不够。

下面要讲的内容，也是我经过长期的思考总结出来的：植物的生长需要内因和外因两大条件。

是指基因的潜力，种子是优良品种和产量的保证，基因决定了植物是什么样的品种。

是指植物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交换的条件，是产量形成限制因子。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习总书记到山西进行考察，和当地的领导有一次讲话，习总书记当时就提出来，山西应该带头做好有机旱作种植的研究和推广。比如说谷子、玉米种到山上以后，不会再去浇水，因为没有更多的水源给他们，只能靠天，所以旱作作物在有机种植里是非常重要的。除了这些条件之外，还有土壤、水分、酸碱度、生物的多样性和肥料的投入，这些条件都是外部条件。

外因条件分好几种，有的属于自然因素，有的是地理条件客观存在的因素，还有一些就是人为因素,比如说肥料的投入在管理上来讲也是多样性的；比如说植物的生长需要空间和时间。我拿生菜做一个说明，有很多的农场主在种植有机生菜的时候，希望通过距离大，来增加通风性、减少病虫害，但是到了收成的时候，发现生菜长得并不是很大，这就是植物自身的特性，适当的密度会增加生菜生长的竞争性，反而长的更饱满、更整齐。

植物生长需要的内因和外因不是机械的、隔裂的状态，而是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关系。比如说种子，有些种子生长的植株本身就是矮墩墩的，因此它也是抗倒伏的，所以说，种子的基因，才是植物生长的先决条件。

经过我多年的实践经验，我对有机农业种植改变方法也有着自己的看法，改变方法很重要，但是它并不复杂。

有人说改变方法是有很多方面的，为什么只提出三条呢？毛主席有一句话：纲举目张，当我们把握问题核心的时候，其他的问题更容易解决，我们都知道阳光对于植物生长的重要性，但是从人为管理的角度看，阳光是不可控的，我们研究的对象是人可以干预的变量。

第一，以提高健康土壤有机质为施肥第一目标。

第二， 根据作物营养的临界期施有机速效肥。营养的临界期是指：作物生长发育过程中的某一时期，对某种养分的要求是绝对数量，虽然不多，但很迫切，这时的某种养分过多或过少，都会对作物的生长发育起到不良作用。有机速效肥的含义是施有机农业种植中允许使用的那些速效肥，包括：腐熟好的有机肥、生物肥料和矿物肥料。

第三，以提高作物健康为植保前提。如何提高作物的健康呢？首先就是一定要有健康的土壤。其次采取的投入品和方式是健康的，既不能养分过盛，也不能养分缺失。

我总结了一个公式：长效+速效+中微量元素= 有机好吃不减产

长效肥包含有机肥，速效肥里有生物菌肥，中微量矿物元素里有矿物肥，因此也可以写成有机肥+生物菌肥+矿物肥=有机好吃不减产

有机肥有精致有机肥、生物有机肥、生物菌肥、矿物肥、微量元素肥、二氧化碳肥、有机炭肥、腐殖酸肥、生物刺激素……

在国外，肥料分为禁止使用和限制使用两种不同的说法，肥料的使用具有前提条件，坚决不能使用未腐熟的有机肥和粪肥，因为它们具有大量的未被分解的有机质，有机肥当季不能够被作物吸收，对土壤和水系的破坏程度和速度大于化肥。所以会有好多的农户不理解，为什么别人的有机种植不得病，自己的病虫害这么严重，原因就是因为使用了半腐熟的肥料。

图片信息：使用有机肥、生物肥种植的植株生长表现良好，果实挂果均匀。

在最后，我想告诉大家，有机农业做到好吃不减产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以上就是我从技术、投入品、思维模式和种植方式等方面对有机农业的看法和感悟。非常高兴能和大家在这里分享有机农业的知识，希望大家可以提出批